【许赵】嗨，老司机（三）
cp：许光明x赵启平
AU：公交司机x调酒青年
----
许爹：旋转木马什么的太羞耻了吧
年轻人是在酒吧街站台下的车，这让许光明略微不悦。
喧嚣的街头，年轻人从车门的两个台阶处一跃而下，脖颈处的肤色介于白皙和小麦色之间，低头时裸露在艳阳下，闪闪发亮。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却像是已经在初遇的这场小闹剧中熟稔了一般，许光明看着窗外掠过的一块块还在日头下酣眠的酒吧招牌，五颜六色，字体张扬，暗中期望年轻人只是恰好这一片办事，而不会和这些发生什么关联。
他像大部分打小没出过小县城的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一样，没有足够成熟开放的精英气质，相反却抱着从老一辈那儿袭承下的空洞守旧的思想，去苛责不必要的生活细节。
烟、酒，他都是不碰的，高中毕业那会儿在散伙饭上，被同伴才灌了两瓶啤酒就醉得不省人事，又吐又睡了两天，之后就远离一切可能让自己会失控的东西。他目测那男孩子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便下意识把他归到小孩这一类。
既然是小孩，和婷婷也只是大小孩和小小孩的区分，都应该每天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好好学习，不去酒吧。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儿，又觉得有点好笑。自己连这人名字都不知道呢，居然就想以长辈身份管教起他来，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对，为什么要把自己比作狗……
许久，他才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收起来，端正身体，踩了踩油门。
可惜之后的几次见面均不幸正中了他的猜想。仍是这条线路，年轻人成了自己末班车上最稳定的乘客。酒吧街站台上车，倒数第二个站台下车。跟着一同不变的是身上的白色修身T恤和黑色的双肩包。
他身上带着的浓烈酒味令许光明无法再为其找别的理由，可是他依旧觉得他和那些混酒吧不学好的少年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睛很亮，没有酒醉的迹象，也没有被烟雾熏出的浑浊，反倒在朦胧的夜色中像笼着一船星河，含着疏冷，又含着温柔的笑意。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许光明相信这句话。
两人依旧没有过问对方的姓名，只在他投币时打个照面，表示认出对方，微微点点头，也不会闲聊什么。许光明其实是个话痨，话匣子一开连和卖菜的阿婆都聊上半晌，但毕竟没有搭讪的经验和勇气，他抿抿嘴，把问好和关心询问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年轻人通常一上车就安静地找了座位坐下，有时候戴上耳机听音乐，有时候单纯看着窗外。他习惯坐在驾驶座后头的第二个座位，许光明借助后视镜正好能看见他。
这个不知姓名的年轻人如同每天午夜定时出现在窗台上的一株玫瑰，花瓣挂着晶莹的露水，根茎锋利却又不带攻击性，有点动人，也有点神秘，但目前为止，终究没有给生活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除此之外，许光明的单身生涯依旧像城郊那条波光粼粼的无名小河，无声无息地兀自流淌着，三餐不定，工作很忙，每天披星戴月地上下班，有时回到家累得都来不及洗澡，就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仿佛仅仅是活着，就是一件需要花费大量力气的事了。
更何况许光明并不能孑然一身地活着。
总算捉到个周末歇了一天班，许光明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水果去婷婷外婆家。
小姑娘正和老人一老一少在花园里修剪花草，庭院的月季花开得正盛，用姹紫嫣红抵抗即将到来的萧瑟秋霜。婷婷拿着把大剪子学着姥姥样子修剪多余的枝叶，岔开的锋刃银光闪闪，耀武扬威，看得许光明心惊肉跳。
“爸爸——”许久未见到父亲的女儿一见面就撒开脚丫子扑了过来。他急忙搁下手中的购物袋，小心地把她手里的剪刀取过来平放在石方桌上，才俯身将她抱起坐在臂弯里。
“妈。”
许光明轻轻地唤了一声蹲在花坛边的老人。即使和前妻已经离婚两年，对于对方父母的称呼他依旧没改口。
“你还知道过来。”
婷婷外婆正低头给花盆松土，一句语气平淡的话怼得许光明无言以对。他心里想着不是您让我先顾好自己的生活嘛，但嘴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公交公司的工作比较忙，休息时间不定，有时候调休正逢上工作日，我想着婷婷要上学，也不在家，所以……”
他絮絮叨叨说的也都是实话，但随着抽丝剥茧般的解释，反倒成了检讨似的，自己心里不由涌起几分自责。对于孩子，他自觉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可有时候实在力不从心。离婚时在孩子跟谁这个问题上，两人其实并未产生多大争执。
前妻丁雪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工资水平要比自己高许多，并且当时已经结识了一位开画廊的画家，生活质量有望再上一层楼。
许光明虽然心里极不忍，为了孩子生活考虑，也只能将抚养权让给前妻。
丁雪后来见他自己生活得都有点捉襟见肘，就想不要他的抚养费了，可许光明还是坚持每个月准时汇过去，算是一点形式上的弥补，同时也让自己心理上好受点。
“算啦。”老人一声沙哑的叹息堵上了他的话。她其实也清楚，许光明并不是为了自己快活而不顾孩子的人。“既然今天有空，就好好陪陪孩子吧，婷婷最近一直想去游乐园，我年纪大了，她妈妈又在外地出差，你陪她去吧。”
城里唯一一家游乐场，看上去更像是个摆着基础游乐设施的大型公园，和香港的海洋公园、上海的迪士尼什么的没法比，尽管如此，婷婷还是玩得很开心。两根小辫子上下飞舞着，像只小蝴蝶一样跑来跑去。
许光明叠着胳膊站在栏杆外看旋转木马上笑得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心想小孩果然不识愁滋味，同时也发自内心地感激老人家将孩子保护得很好，父母离异的家庭变故似乎未对她产生过多的负面影响。
转完了一圈，婷婷还想玩，并且拉着许光明的手说要爸爸一起。许光明垂着手尴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很是不好意思。
“爸爸不玩这个，爸爸在外面看你玩就行。”他不习惯在公开的环境下过多地表露自己的情绪，无论是悲伤的还是喜悦的，这会让他觉得无来由地感觉不安全。
“不要嘛——”小女孩撒起娇来真是令人没办法，细软的叮咛声像猫的小肉垫踩在心口，痒痒的。
正当他犹豫着，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你就陪她玩玩呗。”
很奇怪，在这嘈杂沸腾的人世，有的声音却像刻在古旧黑胶唱片里的音乐，就算只是细细的一道波纹，时空的指针搁上去，随时就能如山涧溪水潺潺。
许婷婷歪过头去，从爸爸双腿后看见一个帅气高挑的小叔叔向他们走来。
被树叶筛过的秋阳细细碎碎地落在他肩膀，落在他英俊分明的脸庞上，让她想起童话故事里大战恶龙的骑士，身骑白马，威风堂堂，跨越千山万水从未知的地方赶来，既能保护还未长大的公主，或许也能保护那位疲惫的国王。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