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生

【许赵】嗨,老司机(四)

cp:许光明x赵启平

AU:公交司机x调酒青年

前文: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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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想买,是钱没带够……




“是你呀。”

许光明也有点吃惊,他没想到还会在公交车以外的场合,遇见这个每日打照面却不会交谈的男子。牛仔长裤包裹住他修长笔直的双腿,上身却依旧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许光明想他肯定是买了一打,才能保持每一件都白得那么耀眼,白得那么簇新。

他低下头望着女儿好奇忽闪的大眼睛,想作个介绍:“这位哥哥是……”但话悬在半空,又不知如何接下去,除了外貌和他每天晚上的坐车路线,他对他一无所知。

难道说是爸爸的乘客?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年轻人倒是落落大方,一句话爽朗的话语便冲散了空气中浮尘般细微的尴尬。他走过来蹲下身,一手仍插在裤袋里,另手去握小女孩扒拉着爸爸衣袖的小手。“想要玩旋转木马吗?一起去啊。”

面色发窘的老爸经不住女儿眼里绽放更盛的期待,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之后又玩了旋转茶杯、海盗船、小型跳楼机等游乐项目,许光明被一大一小两人夹在中间,转悠得晕头转向。

喧哗的人声拥抱推挤着他,尖叫、欢呼、亲友之间的大声揶揄,过于欢欣的气氛令他有些不适,仿佛自己就像是滚滚浪花中的一艘甲板船,单调、突兀、用立体几何搭建出来的负隅顽抗挡不住身不由己的颠簸。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跳楼机上失重的那个瞬间,在蓝得像被水洗过的天幕下,某些压抑已久的情绪被一下抛掷了出去,就像突然倾空了杯中的水。他想发明这些项目的人或许就是为了捕捉这暂时的放纵与遗忘,为了给人类创造一个发泄通道。

人都需要发泄通道,不是吗?

他仍难以像其他人一样毫无顾忌地大声叫喊出来,但心里确是放松的,他侧过头望着那个年轻人灼灼明媚的眉眼,茫然之外也在暗地里感谢这份偶遇。

 

 

一天下来唯属他最累。

果然是年纪大了,稍微动动跑跑就腰酸背痛,许光明暗自感叹。不过另两个家伙却意犹未尽,出了游乐场,婷婷缠着要去对面的一家西餐厅吃晚饭。

那是一家较为高档的餐厅,若许光明自己一个人,他是绝不会选择这类用餐场所的,在他眼里,在这样的餐厅交纳的费用大半都是给华而不实的气氛与刻板礼貌到令人手足无措的服务,分给食物本身的少之又少,说白了,还不如小摊位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来得实在。可是今日比较特殊,他实在不愿意扫了女儿的兴,并且也想答谢一下年轻人。


“哥哥,我叫许婷婷,你叫什么名字呀?”落座点了单,许婷婷拿着勾选菜单的原子笔在留言本上戳弄着。

“我啊,我叫赵启平,来,我写给你看。”许光明刚想说她只上了一年级,还不能认太多字,但不知为何,抿抿嘴什么都没说,只默默替同卡座的女儿铺好餐巾。不一会儿,他看见递过来的纸张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笔画秀丽又潇洒,字如其人。

“我爸爸叫许光明。”许婷婷假装看懂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孩子天生热情好客,像是急切地想与这个世界建立更为亲密的联系,一遇到能聊得来的朋友,尤其是存在于另一个次元的大人,恨不得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掏出去展示。

“我知道,你爸爸公交车上的行驶证上有他的名字。”

“哥哥你也知道我爸爸是开公交车的呀,我同学们的爸爸都不会开,只有我爸爸会,我觉得开大汽车特别帅!”

“是啊,可神气了,嘟嘟嘟……”

许光明听着两人热络的对话,觉得脸又烧起来了。哪里帅了,他想。

许光明不是有伟大志向的人,对上流社会的那种繁华生活也不曾有过什么奢望,但他清楚知道这份薪酬微薄的工作在多数人眼里是多么卑微和局促,“下层阶级”,没有人当着他面这么说过,但千百年来,阶级分层意识已留下根深蒂固的烙印于人们脑海中,在唯名利论财富论的时代,他受过太多乘客的白眼与奚落,只是出于自尊与本分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未涉人世的幼童才会觉得开公交车骄傲且有趣,因为他们活在无需操心生计的童话世界,现在真有一个成年人在明面上姿态真诚地夸奖他,他反倒又成了难以承受似的。

他抬起头,试图转移话题:“你,你怎么会一个人来游乐场?”

赵启平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果酒,笑得坦然:“我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来游乐场转转啊,放松一下心情嘛。”

果然还是小孩子。

“哦……那你是在酒吧上班吗?”

话一出口,两人都有点怔愣,赵启平没想到许光明那么迅速就问及他的个人问题,话题切换之快让他有点措手不及,而许光明自己,更是没想到一秃噜嘴就把埋在心里这么些天的疑惑给道了出来。

俩人大眼瞪大眼了好一会儿,还是赵启平率先反应过来。“是啊,我是调酒师,就在你每天经过的那条酒吧街里工作。”

“这样啊……但你看上去还像个大学生,我以为你每天去泡酒吧不学好。”

“咳咳。”赵启平被这话呛到,揭起白色的餐巾擦了擦嘴边的酒汁,“也有人这么认为,不过我其实已经大学毕业好几年了,并且……”他调皮地眨眨眼:“在酒吧工作怎么就是不学好呢?”

幸好,服务生及时端上来的肋眼牛排挽救了哑口无言的许光明。

是啊……为什么在酒吧工作就一定是不学好呢,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他发现自己这么些年看似庞大坚固的认知其实贫瘠而脆弱,如同已经风化严重的沙堡,一旦有了外力的介入,便能摧枯拉朽地全线崩塌。

如果真能通过职业就能把人进行分类,世界上也便没有那么多复杂又纠结的事了。

他咬着叉子默默地想。

 

用过了正餐,许光明正准备结账,女儿却指着隔壁桌的苹果派嚷着要吃。

“婷婷,我们已经吃过不少东西了,再吃会消化不良的。”

许光明耐心地安抚,但他不会说是担心自己囊中羞涩。早上出门急,只带了一些现金,零食、游乐园门票,加上这餐看上去就不便宜的晚饭,他真怕自己在结账时出什么篓子。

“许先生,其实我有个朋友是这儿的餐饮部经理,结账时应该能免去服务费,打些折扣。”赵启平或许看出他的担忧,但什么都没点破,只云淡风轻地说了这么一句,仿佛突然想起来提一下罢了。

“哦……那,那点吧。”

 

悠扬低沉的大提琴曲自天花板的蜂窝喇叭处流淌,两个大人看着品尝得津津有味的女孩,苹果派的香气蓬松,一如窗外的夜色曼妙。

许光明拿过纸巾替她抹去嘴角的苹果酱,眉眼不由自主柔和下来,这样温馨的环境下,他心里涌出一股久违的安心与满足,如果可以,真希望时间能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脚步。

这时,一直坐在对面沉默不语的赵启平突然发问。“对了,你听过阿赫马托娃的那首《野蜜蜂闻起来像自由》吗?”

“啊?没有……”

“里面有一句诗是这样的:木犀草有一种泉水的甘冽,而爱散发出苹果的香气。”

许光明愕然抬起头。

桌面一侧的银制烛台上插着两根白色蜡烛,此刻摇晃的灯火倒映在那双黑色的瞳仁里,如满天繁星,闪动着粲然的光芒。

那个漂亮到精致的年轻人含笑望着他,他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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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恐一级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