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生

【许赵】嗨,老司机(八)

cp:许光明x赵启平

AU:公交司机x调酒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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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平这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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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光明在梦中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苏北农村的不知名小学,用粗糙冷硬的砖瓦搭建起简单的屋舍,教师加上学生,总共不过三十余人,贫瘠和荒凉使得孩童脸上热烈的天真大多蜕化成原始稚拙的凶狠,亦或是茫然无措的懵懂,而两者之中,许光明更趋近后者。

他白净的脸庞天生不受日光的侵蚀,体内的骨骼却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光合作用,如同餐风饮露便能补充营养的高产林木,无人照看也能迅速抽条伸展,高大的身形使得他看上去就像一只发育良好的食草类动物,微微瑟缩的表情中带有一种善良的怯懦。

那时候,许光明最羡慕的是同班另一位男同学,听说他的父母是城市里的中产阶级,是他自己眷恋农村贴近田野、辽阔自由的生活,才央求父母让他留在爷爷家读小学。

和许光明的几近稳重的安静不同,那个孩子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是雀跃的,仿佛灌注着满满的阳光,他在操场上展开双臂时就像翱翔天际的飞鸟,在教室里静坐时,漆黑的眼眸中又流窜着大脑迸溅的星火。他的头发是泛着芝麻清香的乌亮,他的手指又像小卖部里昂贵的长城牌铅笔那样笔直修长,小孩不懂“气质”一词,可许光明隐隐察觉到,这个孩子是多么与众不同,如同悬在眼前的耀眼星子,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不可望。许光明知道这样的人是起跑线上的成功者,和注定扎根平凡的自己不会是一类人,可当无数次看着他坐在廊檐下低首读书,看着他站在升旗台上组织游戏,时而天真无邪,时而意气风发,便依旧控制不住内心,不由自主想要朝他靠近,与他相识。

 

赵启平温热的呼吸打在颈侧,此刻的时光如同洁白的沙滩,恢复了正常的平静与温和。许光明睁开眼,望着未拉满的窗帘,灰蒙蒙的玻璃窗外,乏味的景致泛出一种青石板的光泽。

时辰尚早,小城未醒。

许光明觉得大脑混沌不堪,仿佛昨夜醉酒的不是身侧之人,而是他自己。

他记得,那人魅惑的声音好比与身俱来的天然麻醉剂,能拖着清醒的灵魂一步步沉入危险重重的湖面。不过事实上,昨夜的剧情离未八点档肥皂剧那样的狗血程度仍有一定距离,生活还是有它自身真实的跨度。许光明承认,自己在赵启平说出“喜欢”一词时,有一瞬的失神与燥热,仿佛被蒸汽顶开了壶盖,一股热气直冲大脑,但赵启平很快就收回炯亮的眼神,仿佛刚才言辞清晰的是另一个人,重又换上一副昏昏欲睡的倦容。许光明无奈,半托半抱着把人搬去就寝。

客卧里只有一张儿童床,给婷婷偶尔居住时使用,许光明不忍心让长手长脚的赵启平蜷在小床上,便打算自己把主卧的大床让出来,可在放下人的时候,赵启平的手臂突然凝聚了巨大力量,牢牢锁住他的脖颈,嘴里哼哼唧唧的声音如同小猫发出的叫声,黏糊糊地粘住对方准备离去的脚步。

许光明叹了口气,心里愈发软得不行,像块湿漉漉的海绵,吸饱了那人瞳孔里清凉的露水。

两人明朗的年龄差反倒为诸多暧昧找了俗世所要求的必需理由。他心想,只是把他看作一个需要抚慰的孩子罢了,便自欺欺人躺下在他身侧,用哄婷婷的方法笨拙地哄人入睡。手掌一会儿摩挲他毛扎扎的发根,一会儿轻拍他单薄的脊背,嘴里哼着调子模糊的老旧歌谣,竟在不知不觉中,自己也这么睡了过去。

现在,赵启平的手臂搭在他胸前,手腕处凸起的骨骼在昏暗的光线里就像海面的一块礁石,浮在他心口之上。许光明觉得又莫名热了起来,从喉咙口一直热进四肢百骸,最终,这股道不明热流在小腹之下不安地窜动,蚯蚓一般松动着沃土。

许光明小心翼翼地把他胳膊塞回被窝,蹑手蹑脚又迅疾快速地下床,他甚至都未敢回头看一眼那人温熟香甜的睡颜,弓起的脊背有种逃离的匆忙。

 

一整天,许光明都有些恍惚,他望着十字路口汹涌的人群,硕大的交通灯像永不闭上的眼睛,在头顶无声地发号施令,他准确又麻木地在绿色荧光落入眼眸的下一秒踩下离合,职业使然,从未出错。

无论新闻里怎么抨击行人的冷漠乏味,有那么一些时候,他会特别羡慕马路上这些步履匆忙的人,因为他们心中有目的地可奔。

目的地一词,对于许光明来说,既熟悉又疏离。作为公交司机,目的地是这么重要,看上去他每时每刻都在往明确的终点站行驶,可这仅仅只是表面罢了,他的心中的目的地呢,在生活的波涛中,他将心甘情愿如一枯叶顺流而行,还是蓄力勃发游向彼岸?而彼岸,又是否能与一个具体的人相关?

想到这里,那人清俊的面庞立即浮现在了脑海,许光明把着方向盘,抿了抿嘴。


如果这天晚上回到家,面对的依旧是冷冰冰的黑暗,许光明可能会将昨夜的故事归为一场梦境,这短短几个月,命运的奇幻令他应接不暇。但事实上,整洁的客厅,温暖的灯光,桌面上热气腾腾的砂锅,都在明明白白告诉他,昨天他带人回家,今天也有人在等他回家。

“回来了?”赵启平光着脚,正以一种舒服慵懒的姿态蜷在沙发上看杂志,如果没看错,他身上那件灰色的粗针织毛线衣是从许光明衣橱里拿的,领子处几个毛绒绒的线头调皮地钻出来,挠着他线条柔顺又锐利的下颌。

许光明并未觉得不打招呼就穿别人衣服的行为有什么冒犯,他讶异于自己迅速进入了一个日常的场景中,像是生活本身,就该以这般面貌呈现。他随手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啊……这砂锅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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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恐一级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