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许光明x赵启平

AU：公交司机x调酒青年

 

前文：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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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许说你行你上，小赵说好。

许光明第一次见到赵启平并非是在末班车驶过的深夜，而是一个艳阳天。

同样的公交线路，白天确实热闹许多。拥挤的车厢像是塞满肉馅儿的油面筋，看上去容积已达到饱和，但努努力还能再挤上一两个。

八月末的暮夏，南方的小城市依旧处在副热带高气压的影响下，如同蒸笼一般懊热着。冷气打到十足，依旧驱散不了那股子密度过高的难闻气味。许光明翕开了一点窗。

他有意无意地去看车厢里的情况。站着的挡着坐着的，坐着的避着站着的，人挨着人，胳膊掣着胳膊，抗拒的肌肤相亲，真是令人生无可恋。

但其中有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却格外醒目。

他穿一件白色短袖，背黑色双肩包，耳朵里塞着入耳式耳机，长长的胳膊像柳枝一样勾住顶部奶黄色的拉环。

因为瘦，侧面看过去像一张纸片似的恰好塞进人群缝隙里，不知是音乐怡人到让他忘却周遭环境，还是因为足够高的身量可充分感受头顶冷风带来的凉意，竟全程微阖着眼，一副旁若无人的悠然模样。

那时许光明并不知道“外貌协会”是什么意思，甚至不知道“小鲜肉”是指人还是鲜肉馄饨，他很少上网关注这些流行词，只是单纯觉得这位乘客乍一眼看过去就很干净漂亮。

如同一股久违的穿堂风，带给人一种清爽的审美享受。

到了市中心的一站，下去一波乘客，又涌上来更庞大的一波。其中有一位怀抱幼儿的妇女，孩子还小，女人为了伟大的哺育，或许过去拥有过姣好身材，现今也没有完全回复过来，罩着一条宽松单薄的淡粉色孕妇裙，臂弯上还挎着一个沉甸甸的编织购物袋，艰难地在人潮支撑下才勉强站稳。

许光明打开了车上的自动广播。

“请给老弱病残孕及抱小孩的乘客让个座。谢谢配合。”

电子代码转化出的女声清脆悠扬，然而就像打水漂的石片一样，激出几丝表面的波纹之后再无动静。

他不死心，又播放了一遍。

抱孩子的妇女意识到了司机的善意，远远投来感激的眼神，可是她周围坐着的一圈乘客依旧毫无波澜。其中有年纪大的老妪，也有瘦弱的姑娘，这无可厚非，但正对着她的有一位身材魁健的汉子，却也如聋人一般望着窗外，摆出虚伪的哲学家思考人生的姿态。

许光明有点气不过。

他虽然生性胆怯不爱出头，可遇到类似事情心中的正义感还是汹涌澎湃，因为未到红绿灯路口，他只能在小心驾驶的同时打开一旁的车载话筒，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人为地，将方才的劝告语又复述了一遍：

“请方便的乘客给有需要的乘客让个座，谢谢。”

有几个字节他故意加重了语气，希望能给特定的人提个醒。

依旧无效。

并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无形的标语如同浑浊的泥浆，将周围人群都埋在了里头。

孩子是敏感的，压抑的气氛加上闷热的空气让他感觉到了不适，胖乎乎的手搂住母亲的脖子，拧着小小的身子，嘴里发出不舒服的咿呀声。

许光明正挣扎着思考要不要索性把车停下，去揪住那家伙的领子把他拖起来时，一个清凌的男声从车厢中央跃起。如鲤鱼摆尾，鳞片闪烁，带起一串晶莹的水花。

“这位先生，麻烦您给这位女士让个座。”

 

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原来围观的人们并没有睡着。众人的目光一同扫荡过去，有讶异，有打量，有赞赏，同时也带点“有好戏不看白不看”的骚动和期待。

被点名批评的男子难以再做鸵鸟状，面色霎时发窘，但为了维护可笑孱羸的面子还是强梗着脖子怼了一句：

“凭什么就该我让？”

坐在驾驶座上的许光明撇了撇嘴，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神情，若此刻能停车，他恨不得捋起袖子冲过去好好与他说道说道。咳，如果那人能保证不动手的话。

但他没说话，只是专心关注于车水马龙的路况，不是因为怯懦，而是当那个年轻人开口时，他听见自己轻轻舒了口气，像是心中有块石头落了地，竟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安心与信任。

毫无缘由。

“尊老爱幼这道理您该懂，原因在于生理上的强者也应当有心理上作为强者的自觉担当，更何况，您坐的本就是爱心座位。”

被挑衅是意料之中的，年轻人依旧面容沉静，耳机随意落下一只，耳机线晃晃悠悠地扑打着精致分明的锁骨。

他微岔开双腿，稳稳站在那儿，不再像张窄而轻飘的纸片，而像棵枝干精瘦却力量强劲的衫树，浑身散发出一股冷硬又苍翠的气场。

其实小城里的平民百姓，说到底无非就是为了些蝇头小利而暗自计较，骨子里不算善良，但也没有穷凶极恶的血统，因此强匪恶霸云云只存在于满足感官刺激的小说画本中，现实生活里多是复杂、中庸又活生生的众生罢了。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尤其是最后一句理据充分，加上周围群众也纷纷点头，被叱责的男人虽有下不来台面的怨忿，也只能自作自受，灰溜溜起身让出座位。

小孩被大人之间的唇枪舌剑吓到，低低哭泣两声后也被拍着后背哄停了，在昏盹的午后，于母亲的柔软怀抱坠入梦乡。

年轻人抿唇淡淡一笑，抬起手，轻松地把掉落的耳麦重新戴上。许光明忍不住赞赏，在公交车转弯时扭头看了他一眼，恰好遇上对方也抬起头。

不差一分，不离一秒。

两人目光远远交汇。

含蓄的，明朗的；温和的，清澈的。传递了一种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仿佛方才是一出事先排演好的话剧圆满落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