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生

【许赵】嗨,老司机(五)

cp:许光明x赵启平

AU:公交司机x调酒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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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啊,苹果。



赵启平的那句话给许光明带来一些很奇特的震动。

他应该是在谈论自己给女儿的父爱,毕竟在这么和谐安逸的氛围下,烛光晚宴,音乐安闲,作为旁观者,由衷地表达一下对离异家庭流露出的无隔阂的亲情的赞扬也很正常,可是他灵动且带着些许玩味的眼神又让许光明慌乱地意识到,其中或许……即使是百分之一的概率,也或许还有别的意思。

他在把女儿送回前妻家的当晚,回去就查了这首诗歌。

 

“野蜂蜜闻起来像自由

灰尘——如太阳的光线。

紫罗兰的芳馨,少女的嘴唇,

而金子——乏味。

木樨草有一种泉水的甘冽,

而爱散发出苹果的香气。

但是我们闻一次就永远知道了

血,闻起来只能像血腥味……

……”*

 

诸多意象,有的新鲜甜蜜,有的触目惊心,他不知道野蜂蜜、紫罗兰、金子、苹果、血这几类事物之间有什么特殊联系,作为不文艺也不敏感并且很少读诗的“中年”男子,只能硬着头皮草草浏览几篇引用了这句诗的文章,试图从中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琳琅满目的网页信息让他头脑更加发懵凌乱,并且不知为何,第一眼入目的那几篇都是在讲同性恋。

同性恋,这三个字给他的打击足够能使他失眠整晚。

作为21世纪的公民,即使不爱上网,他也不可能全然没有听说过这个词,但这个词对他来说实在足够遥远,遥远到其产生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他知道大城市里有部分这样的群体,除了喜欢的人和自己同样性别,其余的与异性恋没什么差别,同样是活生生、坦荡荡的人,异性恋有的优点他们都具备,而共享的脆弱孤独他们也不少。不过说到底,那毕竟是都市里他人的生活,不可望,也不可即,一旦他放眼望去和自己一样生活在小城镇的亲朋好友,基本都是年过二十五就娶妻生子,就连他的离婚,在朋友圈内也已经属于石破天惊。

他至今都能回想起那段日子里一个接一个来劝合的电话,一条接一条讲大道理的短讯,自己的父母甚至从苏北农村赶过来苦苦劝说,老泪纵横,就差以死相逼了。同性恋,他从未想过这三个字会和自己产生什么联系,不是因为歧视——他压根不会想到歧视这一层。

而仅仅是,陌生。



果不其然第二天,许光明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哈欠连天地出现在了公交公司。

“小许,你这周末干啥去了把自己搞这么憔悴?”

另一班车的老李啃着猪肉大葱馅的包子慢慢悠悠地踱过来。暖意豪迈的香味驱散了初秋早晨的微寒,一入鼻便是脚踏实地的烟火气,但是许光明闻着却感到有一点不适,可能是因为失眠头晕容易犯恶心,也可能是因为他喜欢较为清淡的食物,一如他喜欢别物的口味。

看样子今天的调度员还没来,所以才能给他们吃早饭的时间。若是平时,调度担心早高峰阶段缺车,刚等他们打完卡,还不待喝口水就把人赶上车,早饭什么的只能随便买点包子馒头之类的在车上摸着空囫囵解决。

“没,没做什么,就没睡好。”

许光明一直觉得自己年纪挺大了,其实他也只在上个月刚满三十五,在一群平均年龄四十五以上的同事之间只能作为小辈,况且他本来也长得年轻,轮廓分明,剑眉星目,高鼻梁,菱形唇,若不是常年穿着公司发的制服背心也不爱打理自个儿,仔细看上去还真有点明星的长相,并且是演出正剧的那种男主角。

所以被叫“小许”的时候,他短暂地发觉自己其实年纪也没有这么大,按照各地“十大杰出青年”对年龄的参评标准,他还属于青年的范围。

“对了,刚有人送外卖过来,是给你的,我替你搁桌上了。”

“外卖?这么早怎么会有外卖送……”

早上浑浑噩噩的没来得及买早饭,原本还打算打完卡去买两个白馒头垫垫肚子,现在他疑惑地走过去解桌上的早餐袋。牛皮纸袋里头搁着一个鸡蛋火腿的三明治,新鲜嫩绿的生菜叶还沾着水露,外加一个花式蛋挞。

不用取出来,蛋挞内陷那股清新的香味就已飘散萦绕,随着清晨渐渐苏醒的日光一同充满了整个狭小的休息室。


哎,苹果。被苹果支配的恐惧。

 


虽然许光明不知道赵启平为何特地给他送早餐……好吧,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但基于种种现实原因他在那点可能性苗头刚一冒芽就摁死在潮湿的黑土里。

怎么可以?这四个字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但无论怎样,即使就算是朋友一场,也应该谢谢他。


可是赵启平似乎却并不想给许光明当面道谢的机会,那天以后,赵启平就像失踪了一般,一连好些天都没再出现过。

许光明还是趁着末班车人少,尽量在酒吧街站台处多拖延几分钟,可再也没见到那个穿白色短袖的年轻人像只风车似的迈着长腿奔过来,跃上车,用湿润低哑的嗓音在他耳旁道声抱歉。直到乘客不耐放的催促声打断他的思路,才无奈地关上车门启动。

没有了那个固定的乘客,整个车厢都变得沉闷不堪,连发动机声音都沉重了些,哼哧哼哧像头年迈的老牛。在许光明数不多看过的电影里,有一位香港导演的电影镜头便是从浓重鲜亮的色彩转至摇晃无声的黑白,他觉得就如同他当下的心境,前路漫漫。

这样一个不知道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住址的人,一旦丢失到茫茫人海中,好比大海捞针,又该到哪里去寻找呢?

许光明躺在床上辗转着,清朗的月色如流水般从薄纱窗帘中倾泻而入,侧耳可闻屋外迟暮的秋蝉窃窃。床单染上了寒意,他裹紧薄被蜷了蜷身子,忽然想起那天分别时,应该提醒他天气凉了,该多添件衣裳。




*参见《带着来自塔露萨的书 王家新译诗集》中对《野蜂蜜闻起来像自由》该首诗的翻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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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恐一级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