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很少，他的眼睛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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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和从音乐教室出来，已近午夜。

墨色深深，树影幢幢。凉凉的夜风像个与他阔别许久的孩子，一时高兴，便没头没脑地乱吹。

他将肩头的大提琴向上颠了颠，肚子恰合时宜的，咕叽一声。

学校后门那里有夜市，他记得。

年轻不分昼与夜。橘色的火焰在热烈淘淘中跳舞，唱一曲现世兴味的歌谣。

曲和把手插进口袋里，站在一旁等夜宵。

今天练得时间有点长，下个月就要比赛了，总得下些功夫才好。

按弦的地方现在才醒过来，像被小针扎着，一抽一抽的疼。他摩挲着受伤的指肚，感知到那里有深刻的沟壑。

屈起，又抻直，试图缓解。

“小伙子，您的炒面好了。”

没有什么金碧辉煌的餐具，仅仅是半个泡沫饭盒，却因雪中送炭的温热，显出廉价的奢侈来。堆成宝塔的面条，塔顶尖尖，像秋收的山峦，而那一把翠绿的葱，又是其间耸立的零星的常青树。

曲和用竹筷搛起一缕，吹吹，就要往嘴里送。

舌尖刚碰到，手肘被人狠狠一撞。

诶呀。

整盒子吃食凌空划一道标准的抛物线，如电影凝滞的慢镜头。

唰——啪，倾覆在一件军绿色的夹克上。

面条凄凄惨惨掉在路面，灰头土脸败成一团，而淋漓的酱汁，则像傍晚天边蔓延的火烧云。

层云尽染。

他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看入一双迷茫又深邃的眼睛。

无端想起地理课本上说的，马里亚纳海沟处北太平洋西部海床，靠近关岛的马里亚纳群岛的东方，为两个板块辐辏俯冲带。

是目前所知地球上最深的海沟。

抱歉，抱歉。

……

刚才不知被谁碰了一下，一个趔趄就没拿稳。

……

这衣服你换下来我帮你洗吧。

……

你现在……跟我去宿舍另换一件？

曲和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人莫不是聋哑人吧……欺负聋哑人，多罪过。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曲和一路将他带到宿舍楼底。

位于校园的东南角，由老旧的居民楼改造而来，石灰墙面，斑驳陆离。多半熄灯的窗口，像张开的嘴，反刍梦的秘密，少有几点亮着的，成了暗夜里的萤火虫。

静悄悄。

跟我上去？

他摇摇头。

那你在这里等我？

……

曲和叹了口气，噔噔噔跑进楼道。

这人怎么傻乎乎的呀。他想。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