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生

【谭赵】走出去,走过来

一发完。小赵视角。

解释在评论里,我以为我讲完了……


1.

赵启平接到发小说要举行高中同学聚会时,正在查阅下周话剧的票务信息,手指在触屏板上飞快滑动着,滑到一幅自以为印象派实则用色粗俗不堪的艺术剧照前停顿一下,嗤笑一声:“你没听说过有句话说的好,同学会是婚外恋的温床,你媳妇倒是放心让你去?”

对面一听,立刻拔高了嗓门:“我这人品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哥们,我这可是在为你谋福利,听说以前班里大多妹子还单身呐,肤白貌美,温婉秀丽,你说你成天不是工作就是自己一个人去听音乐会看画展的,怎么,真想当个文艺青年信奉单身万岁自由可贵啊……”

喋喋不休的话还没说完,赵启平啪一声把手机撂下,鼠标飞快滚动回至购票按钮,食指忿忿按下去,愣了两秒,继而又不屑地笑笑。

不就是个同学会么,去就去。

 


2.

刚下过一场雨,酒店两旁的金桂吸足了水,沉甸甸地缀在枝头,空气里也飘着饱满的花香。赵启平把车停在门口,上大理石台阶时差点脚下打滑,稳了稳心神,稍稍整理了一下衬衣的领子。

也不算紧张吧,只是乍然遇到一堆阔别已久的熟人,略有些不适应。

按照微信接到的地址踏进包厢,已经三五成群的聚了些人。见他进来,场子稍微静了静,女生们碍于面子,只递上矜持礼貌的微笑,可眼神不自觉地纷纷往这瞟。班长热情过来和他打招呼,继而把他迎到位子落座,一口一个赵医生,他听得舒心。

“可以啊你小子,打扮得挺有型。”不一会儿,发小也凑了过来,略带促狭地低语。

“什么打扮?我还需要打扮吗?”赵启平把玩着桌上的茶杯,随意和他贫。不过确实,俊逸漂亮甚至带点烟视媚行的长相从来都是赵启平展现给这个“看脸的”世界的第一印象,也习惯了以此获得某些程度的优惠和偏爱。

说话间他顺带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男生,虽然有的记不清名字,可模糊记忆与赤裸裸现实的巨大差异仍令他惊诧。发福的有,秃顶的有,甚至佝背的都有。岁月啊岁月,他挑了挑眉。

正当他在为同龄男生在岁月这把杀猪刀下的命运扼腕叹息时,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

风衣,皮鞋,纹丝不动的发型,精明内敛的眼神。

风度翩翩,高大英挺。

“不是同届聚会么?这什么情况?”赵启平皱了皱眉。

“咳,谭师兄是班长请来的特别嘉宾,不关我事啊,不关我事。”发小连连摆手。

谭宗明忽略满屋低低的惊呼,一径走到赵启平身边,伸出右手微微弯腰:“终于又见面了,启平。”

 


3.

年少无知时,谭宗明是追过赵启平的第一人。

学校的初中部和高中部在一个校区,那年赵启平初二,谭宗明高三。还没长开的娃娃脸少年遇上一个已经具备成熟男性某些特质的“小大人”,气氛诡异又尴尬。

谭宗明示好的方式是源源不断的送礼,大到半个桌子大小的跑车模型,小到限量发行的CD,德国进口钢笔,每隔一段时间就派人悄无声息地搁在赵启平的座位上,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可当时的赵启平还是视金钱如whatever的文艺少年,信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加之自身家庭条件也没差到见礼眼开的地步,对这种用财富收买爱情的庸俗做法鄙夷之唾弃之,遂不理之。

等等,最关键的难道不是因为谭宗明是个男人?

其实毕业许多年后,赵启平都没理清其中的头绪,他心里真的讨厌谭宗明?或许是因为重合的时间实在太短,来不及咀嚼清楚,就被生活扼着喉咙吐掉。听说谭宗明随意参加了一下高考,就被家里送往美国学经济,之后再无消息。也是,本来就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年龄,家庭,像两个方向延展的未来。如同青春刮过的一场飓风,匆忙而凌乱。

过了,也就过了。

可现在,这口风眼又回到眼前,并且单看表面,比曾经更沉稳,更阔气,金钱的铜臭味也更重。

那人手腕上一块镶满碎钻的手表晃着白茫茫的光,比头顶的水晶灯还要耀眼。

 


4.

赵启平看着被酒杯团团围住的谭宗明,往嘴里狠狠塞了一大口菠菜。

瞧,依旧是拜金的社会。

班长赶来打了圆场,说怕场子不热闹,谭宗明又是知名校友,请来和大家一起交流交流,可谭宗明嘴角那丝狡猾的笑意,怎么也难逃赵启平的眼。落座开动后,气氛逐渐活跃起来,寒暄,举杯,陈词滥调,溜须拍马,大部分冲着特邀嘉宾去的。赵启平全程低头默默吃菜。也有与他闲聊的,或从记忆深处使劲扯出些共同经历作为谈资,或咨询自家亲戚某些非骨科类疾病,或纯粹打听打听婚恋工作情况,可是都被赵启平那不咸不淡的疏漠弄得兴致寡淡。

“不就是个医生么,不就是个长得好点的医生么,真清高。”他甚至能从对方眼里读出这样的评价。

其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平时一个人的时候觉得无趣,总喜欢往电影院、音乐厅、甚至酒吧等人多的地方钻,似乎只有人群的存在才能给他安慰,可是真到了需要应酬的场面,他又像突然患上了社交恐惧,仿佛和谁都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断层,苍白的语言难以填补,投入的用情又不甘愿,反反复复,恶性循环,愈发体会交际的伪善。书里有写过“隐性社会不适应症人群”,可能就是他这类人吧,要像谭宗明这般能心神合一地在社交中如鱼得水,他恐怕怎么也学不来。

正咬着筷子出神,谭宗明意味深长的目光越过人群飘过来,赵启平一激灵,赶紧又搛了一筷子鸡蛋炒黄瓜。

 


5.

快散会的时候闹闹哄哄地要写通讯录,赵启平犹豫再三,还是写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但愿不会有太多拿他当免费咨询医师,他暗暗祈祷。

结果第二天,免费咨询的没有,直接上门问诊的倒是来了。

“下一个。”赵启平拿起茶杯正准备润嗓,看着换上一身休闲装一瘸一拐的谭宗明,觉得生活的精彩程度有时候不比戏剧逊色多少。

“昨天结束的时候被一帮女孩子推搡着,地又潮,在门口台阶处崴了脚。”

噗——实在没忍住,赵启平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把脸埋在臂弯里,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看来近视眼的老天有时候还是记得戴上了眼镜。

“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吗?”谭宗明倒也不恼,作为被嘲笑对象,好脾气地笑笑。

“没……没。来,我看看。”

纤长的手指按上一片淤青,脚踝处那根突出的骨头分明得像是某种动物的脊椎。

男人还特地穿了白色的船袜,真闷骚。赵启平暗自腹诽。“没什么大碍,抹点跌打肿痛的药膏就行了。”他反身回电脑前,熟练开药。

“启平……”谭宗明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一张浅黄色的药单已经甩了出来。

“下一个。”赵启平头也没抬。

 


6.

他在怕什么?

他又要什么?

赵启平坐在酒吧吧台的一角,轰炸的摇滚乐震耳欲聋,迷离的灯光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他握着不断提示未读消息的手机。

同学会的战旗扬起,谭宗明便不会轻易偃旗息鼓。被赶出诊室的当天下午就发了近几百字的短信来,言辞恳切,文采飞扬,先感慨回顾了充满激情的青春岁月——即使自嘲说当时可能只是他一个人的感动,又解释了为何多年都未曾联系——因为今年才正式回国工作。另外,印象中他似乎并没有熟练引用聂鲁达情诗的能力,难不成连表白书都是秘书撰拟好的?

赵启平苦笑着摇摇头,打了个响指,又要来一杯加冰威士忌。

所谓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三十出头的赵启平恰是最好的生命姿态,如同刚抽完枝叶的翠树,事业小有所成,生活衣食无忧,维持体面优雅的生活和小资情调的品味也不算困难。可是,为什么仍觉得不满足?依然时常觉得无所适从,仿佛看似在大步向前,实则不知不觉就偏离了主流队伍,仿佛纵身跃入洪流之中,实则仍旧独自流落码头。被整个世界杳杳抛在身后。这不是因为无论如何奋斗依旧买不起徐家汇的新楼盘,不是因为每个月都要供车供房供水电,也不是因为看上新款运动表时需要提前计划一下开支。

不是,都不是。和物质需求无关。

“动物会孤单,但会寂寞的只有人。”他想起某个作家说的一句话。他看着舞池里一具具随着音乐摇曳的年轻躯体,突然想知道,放纵与逃避到底是排解压力的手段还是获得快乐的途径?若是前者,只有始发站没有目的地,发泄过后灵魂深处仍旧空无一物,如同深不可测的山谷。而事实上,人的内心都是需要被填满的,认同感也好归属感也罢,都需要源源不断地填入、填入……赵启平想,如果心里空出的那个地方能被填上,无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去尝试。

只不过,能填满自己的又是谁呢?

叮——又是一条消息。

“周五的音乐剧一起去吧,我订了vip的票——谭宗明”。

 


7.

无论是音乐会还是话剧,赵启平一般都会买中间偏后的位置,那几排性价比最高。可不得不承认,Vip的位置确实视野极好,或许是票价高昂,周围都空座许多,前后均无人,舒软的座位如同一片肥厚的花瓣,符合人体力学得完美包裹着他,赵启平塌腰沉在座椅里,看得津津有味。

刻意忽略一旁人时不时溜过来的目光。

换幕时整个剧院陷入短暂的黑暗,他感觉放在一侧的手被人突然握住,心下一惊,迅速挺直腰杆。

“谭总,别这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同被拨过的琴弦,微微颤抖着。

“启平,别叫我谭总……”那人无声地叹。

赵启平深吸一口气,试图想抽离手指,可是被握得更紧。他觉得眼眶莫名有些潮意。看吧,他又要强硬塞过来他自以为是的好,以居高临下的,不容置疑的姿态。年少之初迷茫和当下的委曲相混合,加之被方才激情澎湃的音乐引诱,竟浩浩汤汤倾泻而出。他开了口。

 “谭宗明,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只是我不知道这是你一时兴起,还是再次兴起。从我们年少至今,你一直都没变对么?你认为没有什么是钱买不来的,再稀有的东西只要你想要,就能得到,甚至会有人主动盛在金盘子里端到你面前。没错,这是社会现状我改变不了,可是你要知道,金钱终究不是万能的,有的人看重物质,也有的人更看重别的……”

他一股脑说着,说着,就像揭开了心里贮藏已久的罐子。

近二十年的隔山隔海,人事变迁沧海桑田,他又有什么理由相信在这漫长的时光里,自己始终是悬在那人大洋彼岸窗口的一轮明月?旧情复燃也得有未熄的火种,配以新的干柴和氧气作助燃剂,可这些,他们之间都没有。曾经的他们是家庭环境悬殊、未来迥然相异的两个少年,现如今,两人距离更是已远远超过这了,对这天堑般的距离,赵启平自然是不屑的,但不屑背后是否还有别的因素?例如,自卑与怀疑。

他忽然想起有人将猎人和猎物比作爱情的双方,在谭宗明面前他就有这种感受。可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比喻,他就有深深的厌恶,追逐也好引诱也罢,为什么本应平等妥当的爱情里为何非要一方为猎手,一方为猎物?世界是个囚笼,生命是场羁旅,他拼了力气把它过成莽原的一场流浪。

在莽原上,他不爱追捕,也不爱被追捕。

“你误会我了,我没想那么多,也没有那么复杂,仅仅是喜欢,喜欢你。”谭宗明急急解释。

赵启平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还想再说什么,舞台聚光灯再次亮起,两人复又陷入漫长的沉默。

 


8.

赵启平的指关节处被握出几道红痕,他坐在客厅的飘窗上,借着头顶昏黄暖光细细打量那些痕迹,指腹摩挲过去,仿佛还残留那人的余温。他想,如果换幕的时间再长一点,谭宗明会再说什么,会反驳自己的观点吗?

还是,他其实早已给了他反驳的入口。

他抬起头,连着天花板的书柜上除了医学专业的大砖头,还摆满了各类文学、哲学、艺术的杂志和书籍,是它们给自己构造出一方象牙塔般的天地,一方无人可闯的天地,递与他偷偷渴望的理解与关爱,因虚无缥缈,反倒温存又安全。而书柜正中央最明显的位置上,端放着那时谭宗明送的CD和模型。期间搬过几次家,每次都嫌碍事,尤其是那些制作精巧但分量不小的迷你版豪车,赵启平没有什么兴趣,总想着送人或丢了算了,可不知怎么的,用毛巾细细拭过,又完完整整搁了回去。

窗外路灯练成一线,光的长河伸向远方的黑夜。他像只寒冬的刺猬,抱着自己的肩膀,悄悄蜷成一个柔软的点。

 


9.

之后两人淡了一段时日。

谭宗明应该是彻底死心了吧,赵启平想。他应该感到轻松,加一点看到意料之中的结局的坦然。就像是隔了多年重又看了一场同名的流星雨,短暂的惊讶过后,空气中除了星尾燃出的迅速复合的伤痕,别无其他。留不住的,他从未想过把它留住。

可是,既然是从无到无,为什么分明感觉心里某处塌了一角呢?

再次遇见时是在医院的走廊上。谭宗明的扭伤似乎完全好了,意气风发站在那儿和院长攀谈,剪裁合体的西装衬出宽阔挺拔的线条,满是成功者的从容姿态。赵启平望了一眼,立刻转身欲逃。

“赵启平。”院长叫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给领导摆脸色就是自掘坟墓。赵启平硬着头皮走过去,肩头被锤一记,他吓得一个踉跄。“行啊你小子,有这样的朋友也不早点介绍给我认识?知道院里的一批器材需要更新,居然给我找了个这个一个慷慨的帮手!”

赵启平语塞,只能站在原地尴尬地抿着嘴笑,却想把眼刀狠狠刺进谭宗明眼角的褶皱里。

 


10.

“谁让你来的?”赵启平用力戳着餐盘里的一块红烧肉。

“你们院长说法有误,我是来投资的,不是来做帮手,毕竟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谭宗明很聪明,看似答非所问,实则在纠正他的言下之意。

像他这样身价的人应该很少出现在人声喧哗的饭堂吧,不过表面上没流露什么嫌弃的情绪,这一点让赵启平心里略略松坦。“那也不必打着我的旗号……”

“但确实是你提醒了我,你微博写着部分器材过旧总是出现故障,给患者的检查治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有时甚至还会耽误病情……”

“你视奸我微博?”赵启平气得筷子咬得咔咔响,“不对,知道我微博的没几个人,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话音落了,他发觉虽像是在责问他,但其中流露的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淡淡欣喜令今日的气氛比之前要缓和许多。

“佛曰,不可说。”谭宗明张开手掌拢住不锈钢的小碗,像品红酒一样抿了一口番茄蛋汤,眨眨眼,卖了个关子。

赵启平啧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怼回去,手机却响了。

真是奇怪,两人在一起总是话难说尽。

“喂……好,我马上到!”

几乎搁下电话的同时,饭堂里站起几个神色匆忙的身影。

“建筑工地发生重大事故,急救会诊,我先过去。”

“我陪你!”谭宗明似乎也被这突然紧张的气氛感染,下意识接道,起身时动作幅度过大,不小心碰翻了桌面的餐盘,淋淋漓漓的汤汁撒了一身。

“你?别闹了,我这是去救人!”赵启平来不及顾他,匆匆扔了包纸巾过去,转身就飞奔而走。

 


11.

如果人活着终点都是一处,那经历的过程便成了意义本身。

赵启平看着无影灯下舞动的刀剪,觉得又是一阵晕眩。他压抑住胃里涌起的一股股空泛的恶心感,使劲睁大了眼,试图将注意力更为集中。“擦汗。”他压低声音。

从中午到现在,整整十个小时未进一滴水,未进一粒米,早已头晕眼花,腿脚发软,可是和死神赛跑,没有人敢停下来缓口气。疲惫到顶点的时候,他下场立在一旁缓神,恍惚中时而觉得自己的灵魂如烟似雾,飘到空中,正从高处俯瞰这冷漠又激烈、无声又喧哗的场景,时而又觉得自己其实就是躺在手术床上的人,在铺天盖地的光明之下,正无能为力地等着拯救,等着审判。

当从手术室里出来,赵启平累得几乎连墙都扶不住,他趔趔趄趄地扒开围聚的家属,朝办公室走去。

一团朦胧的昏暗中,他看见那个器宇轩昂的身影立在窗前,月色落在他的肩膀上,如凝了一层薄薄的霜。

“结束了?”谭宗明上前两步,看见他脸色苍白,眼里的心疼如掘开的井,下意识想要搭一把手,但或许是上次剧院的尴尬留下了阴影,还是迟疑了一下,

“你怎么还没走?”赵启平的嗓子哑得不像话。

“给你准备了晚饭。”他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盒。

 


12.

赵启平把他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胃疼得厉害,赵启平按着腹部坐在沙发上难以动弹。

“有药吗?”谭宗明俯下身。

赵启平隔空指了指自己凌乱的办公桌,他看着那人在抽屉里找到胃药,又用桌上的茶杯到饮水机旁接了水,动作娴熟倒没有半分大老板的架子。他笑笑,接过温水将胶囊一口吞进。

“别看年轻,身体可经不起折腾啊。”谭宗明搬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一边打开保温盒,一边温柔又严肃地说。

赵启平发现他把衬衫的下摆塞进了西裤里,可还是能看见部分被中午汤水污染的痕迹。因身体各项机能还未恢复过来,一时间思维也有些呆滞。

“你怎么……”

谭宗明的目光顺着下瞥,满不在乎地嗐了一声,从保温盒的最上面一层抠出把勺子。“来不及回去换了,我看新闻上今天这事闹挺大,怕家属情绪太激动迁怒到你们医生头上,弄出点纠纷来,就想守着看看情况。对了,这是我在医院隔壁买的鱼片粥,听说是附近最干净口味最好的餐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赵启平接过饭盒,两指捻着长长的勺柄,也不知为何,忽然想告诉他一件事。“其他的倒还好,但有一个打工的男孩伤得挺重,才十八岁,多处地方骨折加上脏器受损,虽然勉强救回来了,但家里支付不起高昂的医药费,后续治疗也会比较麻烦……”

“如果是责任事故,承包方那里应该能要到赔偿,但要走诉讼程序的话比较慢,不妨先借助社会渠道募集资金,我有个朋友就是在这类慈善机构工作的,我明天可以把他介绍给病人家属。当然了,如果院方催的紧,我这儿也可以先垫一下……”

谭宗明顿了顿,“先吃饭吧”。他说。

赵启平点点头,缓缓舀起一勺放入嘴里。

好烫。

那滚烫的温度竟生生将他逼出一滴泪来。

溅进了粥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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