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生

【楼诚】记一次受伤

@楼诚深夜60分  关键词:算我输

短,甜,不知所谓。反正他们,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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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诚。”

 

明楼唤他的时候明诚正从碘酒瓶子里取药棉,为了避免碘酒遇光分解,瓶壁做成厚实的深棕色,将本就昏黄的灯光筛得更和顺了些,在桌角上投下一块朦胧的圆形光斑。

 

“怎么了?”

 

明诚淡淡地应了一声。他用镊子取出一小块湿漉漉的棉球,绕着瓶壁滤去些多余的酒精,敷上了明楼的虎口。

 

“疼。”明楼说。

 

明诚抬了抬眼皮,看着那个人正一本正经蹙着眉,像在汇报一场极为险峻的战事,或者发表对上海动荡经济的评价。额上几道无碍风华的沟壑,凑近时看得更分明了些。

 

“成了啊,就破了点皮,明长官什么时候那么怕疼了?”话虽这么说,嘴角却轻扬起来。他握住他三根有枪茧的手指,大拇指指腹按在他食指的指节上。

碘酒的颜色比肤色要暗沉些,涂上去就像飘落一片银杏叶。

 

“虎口可是有着重要的合谷穴,破了点皮是很疼的,况且还流血了。”

 

有板有眼。

 

“谁让你没事在厨房瞎捣鼓,枪拿得稳,菜刀却握不稳。”

 

“……”

 

“阿诚。”

 

“在呢。”明诚无奈。他想今天的先生真是格外柔软,细碎的话也多了起来,都五十好几的人了,有时候撒起娇来还跟个小孩似的,非得好言细语哄着。

 

“你还记得我给你换药那次吗?”

“哪次?我受伤次数多了。”

“就我开枪打伤你左肩的那次。”

“记得啊,怎么了?”

 

明楼望着灯光下那人也不再年轻的眉眼,纤长的睫毛垂着,随着鼻息细微抖动,像是也在浅浅呼吸。曾经折射出西方油画的浓丽明艳,如今却更像清雅的水墨。敛着锋芒,山高水长。

 

那次,他清楚记得自己的手有多么发颤,皮质手套裹覆背后,是一阵阵不断渗出的凉汗。戴手套就是为了防止打滑吧,这个秘密没几个人知道。直到举起枪杆的那一刻,他其实还有回头的心思,这种心思像是墙缝里生出的一丛丛青草,无碍多歧大道,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忧郁的飘摇。


多么不应该。杀伐决断的毒蛇,沉稳,干练,无所不能,原来在遇上某个人的时候,也有过沸腾的胆怯,就像再平静的海也会起风浪。

 

但没回头路了,豺狼的爪子搁在弟弟肩膀,哥哥的手指却不得不扣在扳机上。瞄准弟弟。

 

人类的战争可真复杂啊。

 

金属枪管的冷硬像是会传染,让自己的指节也有点僵硬了。倘若出了偏错,那下一颗子弹就给自己吧。他这么想的时候觉得自己也够孩子气的,但就是为了用这种肆无忌惮的念头抚平自己的忐忑心绪。

要抱着他一起活下去,而不是一起死。

 

所幸,精准的贯穿伤。

 

后来处理伤口时又是一道难关,心疼,加上密密麻麻的心痒。压抑的喘息像车轮从他心口压过,解落的绷带缠到自己脉搏上,闷闷的心跳被放大。

咚,咚咚。

 

他急刹车般停下思绪,抬起头,看着明诚白衬衫下微微起伏的胸膛,咽了咽口水。他忽然想看看那个伤疤还有多狰狞,于是抬起胳膊。

 

“别动。”明诚低斥了他一句。

 

明楼讪讪收回手。

 

“那次要不是明台在……”

“多谢你没锁门。”明诚果断地打断他下面的发言,用眼皮想都知道没什么好话。

 

“现在没人了,整个家里就我和你。”

“可我还没吃饭呢,没力气陪你折腾。”


明诚在他虎口处吹了两下,将东西归置好,端过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切葱粒都能伤到手,他的先生有真够“笨”的。

他偷偷发笑。

 

“喂我。”

 

他像是一个受了重创的孩子,抬起受伤的手给他看,被吹过的地方早已消了表层疼痛,但对方敛在嘴角的笑意激起他更大的委屈,索性什么都不顾了,什么大哥长官,还不如在爱人面前耍赖的那点小痛快。

又不是没在他面前卸下过伪装。

 

明诚捧着白瓷碗温柔地笑。他目睹他英姿勃发,也陪伴他两鬓风霜,青松伟岸,立在细水长流旁。

 

木筷搛起两根莹白的面条,滚落的声音就像那口温暖的面汤。

 

“行,我的先生,我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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