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生

【胡靖】雨季不再来 05

胡八一x萧景琰

现代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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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开放式结局吧



13.


关于接下来要去哪里,胡八一与萧景琰的观点发生了分歧。胡八一觉得应该继续往南走,深圳、广东、珠海,均是发达且开放的地方,工作机会多,两人即便没有家里人作为凭靠,要赚钱生存下去也较为容易。

可萧景琰却坚持北上。


胡八一觉得很奇怪,他挤在售票窗口前的队伍里,看着瘦弱的萧景琰被身旁人推来搡去的,一伸手把他拉自己怀里:“北方有什么好,空气干燥还有沙尘暴,你本来就哮喘,适应不了那里的环境的。”


萧景琰梗着脖子:“谁说我适应不了,我哮喘已经好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从售票大厅浑浊的空气里不染尘埃地浮出来,类似瓷器一样的皮肤在日光灯下显得有些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像只倔强的小雪狼。


但对上胡八一狐疑的眼神,语气又弱了下去:“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我是想去看看麦田。”

 


 

14.


想看看在那个雨水成了祸害的饥荒年代,全县人民遥远又鲜活的惦念。那里和南方的泥泞潮湿不同,黑色的土地,高洁的日光,锐目的麦芒刺痛着人的眼球。


希望。

 

 


15.


一切都很顺利,恰好抢到了最后两张往北京去的火车票,薄薄的票纸捏在手里,却有沉甸甸的分量,真是不容易,胡八一想了想,又把票放进了衬衣内袋。


不过是第二天早上八点才发车,胡八一怕萧景琰家里人找到车站来,不敢在候车室多作停留,带着他在往车站旁的一条窄巷里躲身。

巷子深处是一圈居民楼,黑黢黢的楼道不算宽敞,但避风足够。夜里气温降得快,胡八一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萧景琰身上,“还有好几个小时,睡会儿吧。”


萧景琰此刻也不顾得脏,直接在地上蜷着打起盹来,一路逃出来提心吊胆的,现在基本搁下心,困意上涌,他才觉得有点乏。

阖着眼眯了会儿,又抬起头:“那你去哪休息?”


胡八一拍了裤腿上的泥:“你睡,我去外头抽根烟。”

 


抬头望,每一个紧闭的窗户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一个人的,几个人的,剧本相似乏味,演员寻常疲惫,但无论白天如何动荡悲喜,现在都仍沉寂在睡眠深处。


是夜给了他们疗养的时间。


胡八一啜着烟,红色的光在指间一明一灭,他的头脑还保持着清醒,一方面提防外头的情况,另一方面想着到北京后进一步的打算。

关于北京的所有,还是小时候听爷爷讲过和老战友北上参会的经历,再加上一些新闻和小说,才模模糊糊构造出一个庞大又虚拟的远方,但自己其实也是第一次去,并且不是去旅游,而是去谋生,估计困难不小。

一落脚,必定先得找份工作,衣食住行哪哪都得花钱,况且萧景琰身体弱,哮喘类药物的费用也不低……


他来回踱着步,手里的烟草一路嘶嘶燃烧,不知不觉间灼到手指,一甩手,心也跟着一咯噔。


他把烟头扔在脚边碾灭,返回楼道蹲下身拍了拍熟睡中的萧景琰的脸。


“怎么了?”萧景琰许是刚睡熟,眼皮翕开一条缝,皱着眉头有点起床气。


“你的药带出来了吗?”


楼上似有居民起夜,咔哒开了灯之后,是拖沓拖沓的拖鞋声,像是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梦的水渍。愣了一会儿,萧景琰猛然坐起身,一拍大腿:“糟了,出来太急,忘拿了!”


胡八一叹气:“我就知道……”


“怎么办?里面有的是这次新配的特效药。”


还能怎么办?胡八一抬手轻轻给了他一个毛栗,认命道:“还有时间,你在这儿等着,我再回去一趟。”

 


 

16.


在回去路上,胡八一已有了打算。他记得当时叫萧景琰出来时曾绕着洋房视察了一圈,发现洋房北面的空地还未得到有效利用,只是被用来堆放一些废弃的建筑材料,里面就有一架倒在地上的木梯。


他沿原路返回,步履又快又急,因为眼见着天快亮了,天际交界处已显出一些淡薄的浅色,一点点拖行着黑夜的披风。

令他略吃惊的是,萧景琰二伯家静悄悄的,并没有想象之中兵荒马乱的迹象,不知是人都倾巢而出追捕“越狱”的少年,还是在周围搜索无果后,也都各自散去休息了。

胡八一来不及多想,他小心翼翼爬过两根排水管,扔开一些砖块,把木梯扛了出来。


被雨水侵蚀的木料乌沉发黑,很多地方都有些绽裂,表面凸起的木刺扎进掌心,搬运人也顾不及疼。

踩上去的时候有点晃悠,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不过胡八一倒是无所谓,他什么高险的地方没爬过,最初在工地上打工的时候,仗着年轻大胆,嫌系安全绳麻烦,甚至没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徒手爬楼,把带自己的师傅吓得直跺脚。


他是亡命惯了的。


幸好顺利地爬进了窗台。

萧景琰的房间未被明显动过,胡八一三两下就翻出了药品,英文字的说明书,他看不懂,索性一股脑都塞进旅行袋里,反正都用得着,顺手还带了两件给萧景琰换洗的衣服,路途遥远,能省一些便是一些吧。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是在三十秒之内完成,悄无声息,连树枝上落着的鸟都没惊动,本能就这样迅速撤离,但胡八一离开时却被桌上一本摊开的书吸引了目光。


是一本台版的白先勇的《孽子》。

 

“在我们这个王国里,我们没有尊卑,没有贵贱,不分老少,不分强弱。我们共同有的,是一具具让欲望焚炼得痛不可当的躯体,一颗颗寂寞得发疯发狂的心。这一颗颗寂寞得疯狂的心,到了午夜,如同一群冲破了牢笼的猛兽,张牙舞爪,开始四处狺狺的猎狩起来。在那团昏红的月亮引照下,我们如同一群梦游症的患者,一个踏着一个的影子,开始狂热的追逐,绕着那莲花池,无休无止,轮回下去,追逐我们那个巨大无比充满了爱与欲的梦魇。”

 

萧景琰似是很被这段话打动,在旁边做了不少笔记,洋洋洒洒抒发着情绪,在书页的空白处他写道:


“或许在有的人眼里,爱上同性别的人何止大逆不道,罔顾伦常,但我们仍将不顾旁人的讪笑和讥讽,不顾前路的漫长和晦暗,终其一生追求自由,追求爱的自由,和选择爱人的自由。”


写到最后圆珠笔可能没墨水了,“自由”二字重重剐出印痕,一道又一道,像是划在胡八一的心口,他摩挲着萧景琰清秀的字迹,有些入了神,直到屋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时才恍然梦醒。他急忙向窗外探出身去,唯看到一片光秃秃的墙壁。


木梯不见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急躁纷沓之中带着饲捕者急切的喜悦,胡八一把书往怀里一塞,背着装有衣服和药品的旅行包高高地站在窗台上。他昂起头颅,额发随风舞动,如同一个赴战场的勇士。

 

远处,水稻依依,晨曦破晓,第一缕光线穿破滚滚云层,直直刺上了他的眼角。

 

胡八一闭上眼,感知这久违的温暖和明亮,他知道,这漫长的雨季,终于过去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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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恐一级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