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生

【贺李】皆有可能(六)

cp:贺涵x李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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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章,感谢各位。


12.

李熏然只要不加班,傍晚都会带着汤圆出门散步。他性子爽朗又友善,社区警察似的,对谁都乐于出手帮点小忙,小区里的人混了个通熟,小孩乐意和他玩,大人们也对他欣赏有加。

“贺先生,有这样的弟弟,你可真是好福气。”

因他的关系,我和街坊四邻的问候也频繁热络些,似是连我这座万年的冰山都被他融化,更让旁人觉得不容易。

可是,当我听到这样的夸扬,心中却暗自苦笑。


兄弟?或许也只能是兄弟罢。

 

周末,我驱车去市图书馆静心,翻阅福柯的《性史》。

一位疯狂激进令世界咋舌的社会学家,关于身份政治,他有云:“人既不是这种人也不是那种人,既不是同/性/恋/者也不是异性恋者”,他将其视为一种存在风格与存在形式,观点激进新锐,用语晦涩叠转,却莫名在我身上引燃熊熊烈火。


我曾拐弯抹角向他打听他家里人对他这方面选择的看法,他未觉得这是多么复杂严重的事,反倒睁着那又圆又亮的眼睛问我,难道就应该背负传宗接代的重壳,向家里做出妥协或保证?亦或是和一个无辜的姑娘结婚,浑浑噩噩敷衍一生?

我哑口无言。

这让我怀疑他是个真实的自由主义者。


但我自己呢?不曾想过,也不敢想象。

我确实害怕目前所拥有的光鲜优渥的生活,会因此发生地动山摇的变化。毕竟,对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我们总能抱着宽容体谅的心,送上祝福也好长吁短叹也罢,都留有一分旁观者的余地。而一旦自己成为诸类故事的主角,万事皆不同了。

因此,我坚持控制恰当合适的距离,不敢露分毫越界的情绪,直至李熏然离开,我都未吐露半个词。

 

秋风亲吻下第一片梧桐落叶,便是李熏然实习结束的日子。

李局长亲自驱车来接,搬了一箱子窖藏多年的红酒,非要我收下。

“小涵,这段日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客气了伯父,不麻烦,熏然很懂事。”

我觑了一眼身旁默然不作声的人,他正坐在地板上整理行李,一件件衣服叠起,抖开,又叠起,动作很慢,垂着眉眼有点打蔫儿。

我在他头顶揉了一把:“回去和家里人好好规划一下之后的工作,听话。”


临走时他给了我一个拥抱。

我们很少有肢体接触。我用力将他扣进怀里,毛扎扎的发尾蹭着我的脖子,身高差刚刚好。这时我才闻到他身上散发着我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芬芳,混合一种草籽的清香,平静又清爽。

像过去的那场春夏之交。

“一路顺风。”我装作无谓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鞋跟后撤了一步,定要比他先转身。

转身时刻意忽略他眼底浮荡的那丝失落。

 


13.

李熏然走后,我自然恢复了从前的生活,仿佛生命的火车重新拉响悠长的,出站的汽笛,哐哐驶上了空无一人的轨道。

汤圆恹恹了几日,无精打采地趴在李熏然的房间门口,对特地给他买的牛肉干都没兴趣了,也不知在想什么,大门处一有点声响,就立刻警觉地抬起头,像发射电波一样抖动尖尖的耳朵。

不过,我却连像它一样表露情绪的资格都没有。

如同我收藏的那几块价格不菲的机械表,拧紧了发条,便能走得分毫不离。

一个项目结束了,紧接着又来一个,公司的一位合伙人移民美国,上头发出让我接任的信号,关键时期,我只能更加卖力地工作,为了资本,也为了曾经信心百倍、充满希望的未来。


唯一骗不过的是那些熬夜的夜晚。

当大脑负荷过度,来不及思考,习惯性地推开李熏然的房门想看看他睡得如何,是否又闷在被子里蜷作一团,才发现月色如旧,人已杳杳。屋子收拾回原来的面貌,床铺和桌面都干干净净,除了那些添置的家具,便是一丝痕迹都寻不得了。

秋夜吹起的风凉冽侵骨,撩起海军蓝的窗帘,如翩舞的蝴蝶,扑打在墙面上夸夸作响。

这时候,我才发现心里缺失的那一角,的的确确,真真切切,缺失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季节。

 

“汤圆啊,今天圣诞,我下厨,咱俩也算庆祝一番。”

圣诞那天,恰好是我成为合伙人一个月的日子,我拒绝了同事聚会的邀请,独自迎着飘飞的大雪回家。

一路上,万家灯火,辉煌如昼,街道两旁的商店门口摆着一闪一闪的圣诞树,一派张灯结彩的光景。文化的开放总在节日里得到最直观的体现。

我看着车窗外掠过一张张甜蜜幸福的脸,无关年龄,均洋溢年轻的动人神采。我为他们感到高兴,同时又无端觉得落寞,如同在国外的圣诞节,无论出入任何繁华的场合,依旧像独来独往,孑然无所凭赖。


这么些年,终究毫无起色。

 

回到家,点上电壁炉,换上保暖的家居服,牛排搁在平底锅里呲呲作响,我反身从酒柜里拿出上次李局长送的红酒。

橡木塞啵一起开,馥郁的酒香就立刻在空气里挥散。我定定立在落地窗前,看着愈来愈饱满的雪花簌簌而下,栖在树梢上,落在结冰的湖面。如同活泼又热烈的精灵,因无所顾忌,所以张扬且美丽。

刚抿了一口酒,就听见门口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寂静的冬夜,这金属相碰的声响越来越清晰。


小偷?不会吧,节日里都不休息那也太爱岗敬业了。


除了小偷,有我备用钥匙且未经我收回的,只有一个人。


汤圆从我脚边一跃而起,尾巴以惊人的频率摇晃,吠了两声猛冲过去。

李熏然拉着那个熟悉的鹅黄色的行李箱,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纯黑的羽绒服蓬松柔软,圆乎乎的包裹着他,把他的脸衬得无比纯净。落在衣服上的雪花正一点点融化。


“贺涵哥,我报考你们区的公安局啦,这下又得麻烦你了!”

“啊?哦……”我擎着酒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时竟傻呆呆站在那里。


“怎么?不欢迎我了啊?”他歪了歪脑袋。


“欢迎,欢迎。”我笑了。


原来圣诞老人并不是传说,并不是人们为了逃避现实的苦难制造出来的幻想,而是和东方那些普度众生的慈悲菩萨一样,唯一要相信的,便是心诚则灵。


李熏然,欢迎回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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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恐一级学者